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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7/28 12:47:00
隐在闹市的文殊菩萨(下)

作者▏谭霍培

上集请参见《隐在闹市的文殊菩萨》

霍培的家在文殊院另一边,文殊院出门往西走,一直可以到达北较场大院,民国时这里曾经是中央陆**官学校,这时候已经改为成都*区。园内的一座土山,传说是古蜀王开明的王妃墓,因为武担山是有五丁力士从武都担来的泥巴堆成的,所以叫武担山。

院子里据说有一块神奇的天外来石,圆形,厚五寸,直径一丈五尺,按公制来说接近五米,光亮如镜,斜插在武担山的山坡之上,在修建中央*校时被埋入了地下,从此消失不见,像那个著名的木鱼石一样,成了一个“美丽的传说“。

杜甫还有诗,专门述说它的哀怨故事,说蜀王把这一块光亮的石头,留在了寂寞的空山之中,为的是怜惜山中包藏的王妃,把它留在这里做她梳妆时用的镜子。

霍培此时的家,就住在*区礼堂直直的正对面。

霍培从家里出来,往左拐,沿着新华西路走(现在叫新华大道江汉路),走上五百米到了宁夏街口,就是自己家开的“树德”餐馆,母亲“三嫂”总是会在里面忙前忙后的空当,向霍培喊上一句,“上学听老师话,别惹事儿!”。

再向左拐,走上五百米,就是以前祖父在长顺下街,半截巷巷口的“太极”酒馆。每次路过,都可以想象,这四间规模的铺面,当年的喧闹。穿过铺面往里进,就是祖父的独门宅院,院子的正大门,开在上半截巷里(成都只有上半截巷,下半截不好听,忌讳,所以没有),闹中取静,有点像那个隐匿于北门闹市的大院坝。

大姑妈管理的国营饭馆,也在长顺下街上,有时候碰到她在门口,她总要喊一句,“培儿,快过来,拿两个包子!”

如果从祖父的酒馆,再向南走五百米,就到了自己的学校,奎星楼街小学。

到了周末,霍培出了家门,就改向右柺,走三个五百米,去父亲的馆子“馨怡餐厅”。

而文殊院是霍培去父亲店里的必经之路,距离在出门后的第二个五百米。

每次从家里出来,步行去父亲的店里,就可以挤进那条熙熙攘攘的人流,透过影影绰绰的叫卖、嬉笑、讨价还价,霍培便会见到那敞开的山门里面,露出一尊金灿灿的布袋和尚。

他约定俗成已经成为俗间形象的弥勒佛,正在面带灿烂,笑对人间,双乳和肚脐向内缩成一个空碗状,好像因为身上的肉过于丰腴松弛,又好像是内功深厚,深藏不漏。

两旁对联最贴切,“大肚包罗见前住位兜率主,微笑圆融当来出世弥勒尊“,大肚能容眼前的吵嚷,身处吵嚷,自然很是出世。弥勒佛龛上一匾写着“兜率陀天”四字。

往弥勒佛背面一转,在给孤独长者和祗陀太子的对视之间的玻璃佛龛中,却是一尊接引菩佛,即阿弥陀佛。

阿弥陀佛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,对联“长伸手接婆娑客相随同路,久立地等世上人打伙偕行”,说的明白,接引佛是接人去往西方极乐世界的引路人,对联还俏皮的用了成都话“打伙”二字,因为写的是繁体字“夥”,今人多不识,所以很少会有人在这对联前,会心莞尔。

“打伙”的本义,是一起开伙做饭过日子,引申为一起的意思,有现在说拼团的感觉,这一路想必不但不会寂寞,应该还很轻松。

寺院叫丛林,寺门叫山门,可见佛家弟子最早是在树林里聚集修行,后来有了山里的寺庙,再后来为了弘法的方便,才搬来了闹市。

山门是左中右三扇大门,分别叫空门、无相门、无作门,所谓出家当和尚,遁入空门,就是指寺院这个山门了,当然空门也指佛门。

霍培那天路过山门时,碰到一个赤脚螺发,颇有异域风情的古怪大叔正在山门门口发呆,他上身半裸,只是在左肩斜搭了一块布。

霍培想起老师和电视里说的,对外宾朋友要有礼貌,就向他打招呼。他问霍培,墙里面的宫殿如此恢宏,不知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,很想进去看看。霍培就领着他进了寺庙。

说寺庙其实不太严谨,佛寺名字一般都称寺而不称庙,汉书说府庭所在都可以称寺,据说汉朝时西域白马驼经到了中国,现在鸿胪寺停留,所以用了寺做名,修建了中国第一座佛寺白马寺。

庙最早是贵族供奉祖先的建筑,周代以后也成了供神的建筑之名。佛是觉者之意,并不是神,所以基本都称寺。禅宗寺庙也称禅院,既是禅宗临济宗的寺院,称文殊院而不是文殊寺,倒也缘由充分。

佛寺梵语也叫精舍、迦蓝。文殊院的建置,非常符合唐代的迦蓝七堂规范,包括佛塔、大雄宝殿、经堂、钟楼和鼓楼、藏经楼、僧房、斋堂。和中国大多数佛寺一样,文殊院主体也是贯穿在一条中轴线之上。

霍培于是带着怪大叔,沿着寺庙的中轴线走上一遭。首先,穿过兼作山门的天王殿,就来到三大士殿。殿里正中,是骑着独角水兽的观音菩萨铜像,而骑着青狮的文殊菩萨在左,骑着白象的普贤菩萨在右。

文殊菩萨,在佛教“智、悲、行、愿”四大菩萨中,是智慧的化身。可霍培对文殊菩萨印象,却是个食神。

话说未生怨王找佛祖忏悔罪孽,佛祖表示,“这事儿是文殊菩萨的业务范围,我不能越权,你直接找他勾兑吧。我建议你请他吃个饭,联络下感情,这事儿能办的快点儿”。未生怨王问佛祖的弟子舍利弗,文殊菩萨一般从家里带多少人出门?舍利弗说,五百人。未生怨王立刻回家,按人头安排办招待。

没想到,第二天,文殊菩萨带了八万多人赴宴,未生怨王傻了眼,问文殊菩萨咋个办。文殊菩萨说,没事,一会我让他们都自带盒饭,不要慌。果然,开饭时,天上就像飞鸟蔽日一般,八万多个盒饭交叉穿梭,百川汇海,从所有客人的家里,闪送飞来。未生怨王顿时被菩萨的神通折服。

临走时,未生怨王按全亚洲通行的,人情往来的规矩,给菩萨准备了一身新衣服。可一转身工夫,菩萨突然不见了,空中留了句话,说,“我就不收了,谁还没走,你就给谁吧”。未生怨王说,“我还没走,那……我自己穿?”。刚说完,发现自己也不见了。据说,从此,他断除了“我执”,顿悟“空性”,罪,也就赎掉了。

这里叫文殊院,有意思的是,文殊菩萨却并没有坐在主位,而且,本来是四大菩萨,却只有三位端坐三大士殿,而还有一位地藏菩萨,藏在了三大士殿前的钟楼里。

三大士旁边,还端坐着两位本土菩萨,张亚子和关羽。张亚子是文昌菩萨。另一个关羽关老爷就兼职特别多,业务特别忙,在儒家,他是关圣帝君,在道家,他是三界伏魔大帝,在文殊院的身份,则又是迦蓝菩萨,在民间大年初五,还要出来充当武财神,后来霍培在北京雍和宫,还见到了在这里客串藏传佛教“噶玛汉神”的关老爷。

绕过藏在三大士背后护法的韦驮菩萨,顺着“不看僧面看佛面”的韦陀菩萨的视线看过去,不用说也知道,他看着的,必定就是佛祖本尊了,供奉释迦摩尼佛的佛殿,准是大雄宝殿没错了。

根据妙法莲华经所记“大雄世尊”一语,大雄也算是佛的尊称之一,所以佛寺的正殿都叫大雄宝殿。

霍培问怪大叔,你知道大雄是谁吗?怪大叔说不知道。

霍培说,大雄就是释迦摩尼,是佛祖,曾经是印度的王子,名叫乔达摩悉达多,听说刚一出生就下地走了七步,一手指天一手指地,对周围的人说,天上天下唯我为尊,要度众生生老病死。后来果然成了佛祖,悉知过去未来,斩妖除魔,百*不侵,是不是很厉害。

怪大叔说是吗,佛祖我知道,但这些神奇的传说故事还真没有听说过呢。佛祖不是在树林里修行的吗?怎么现在搬到这么堂皇的建筑中了?

殿内供奉近三米高的释迦摩尼佛像一尊自不必说,佛前还悬挂了一盏警策灯,每天升灯的时候,僧人们都要念诵“是日已过,命亦随减,如少水鱼,斯有何乐”。意思是说今天就这么就过去了,人的一生又少了一天,就像是鱼身边的水越来越少,有什么可高兴的?赶紧努力做该做的事吧。

再往里走,第四重殿是说法堂,戒坛上供奉药师佛,戒坛背面嵌着一块碑,刻的是清朝康熙皇帝御笔亲书的“空林”二字,空林堂就成了文殊院的别名。

说法堂后面是更大的一个法堂“宸经楼”,和一般寺院的藏经楼名称不同,因为这里有一部分佛经是皇家御赐,所以用了象征皇宫的宸字。殿中法座后方是一副狮子吼壁画。这只手绘的狮子像,不是横眉怒目,而是低眉的菩萨相。

进入殿内,怪大叔说好奇怪,你看两边都有人在左右两侧的蒲团下拜,分别拜的却是两扇空空的木门。霍培说,你不知道,这东厅木门里,是能海和尚从菩提伽耶带回来的释迦摩尼佛骨舍利,西厅的木门里面,是从南京报恩寺玄奘大师的顶骨舍利。这叫“空林二圣”,平常不得而见,只有四月初八佛诞日,和二月初五的玄奘法师圆寂纪念日,才会开放供人瞻仰,所以平常只能对这两扇空门参拜一二了。

往回走的路上,就路过了东边的五观堂,就是文殊院的斋堂,按照寺院非常人性化的建制规范,它和西面的禅堂,在中轴线的一东一西,遥遥相望,毕竟修禅的时候闻到饭香,不免会有小小的尴尬。

这里也是门悬一匾,写着“味道餐风”,自然是来自圣教序中的“双林八水,味道餐风”,这是赞美曾经在文殊院住了五年的玄唐僧玄奘法师。当年,为去西天取经,而体味路途上的风餐露宿,这双林是指佛教圣地沙罗双树园,传说是佛祖释迦牟尼涅盘之处。

八水即西方极乐世界浴池中具有八种功德的水,表示西天之所在。从天王殿的接引菩萨,到大雄殿侧的“人天津梁”,一直到斋堂,都在重复这里的主旋律。

这五观有些来历,它是提醒僧众吃斋时所应起的五种观想,叫做食存五观。

第一,要观想这些饭食呈现在自己的面前花费了多少功夫,思考和掂量它的来之不易。世俗的说法就是: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,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

第二,要观想自己的德行,哪些地方做的好哪些地方还有欠缺,获此供养是否受之有愧。

第三,观想最有意思也是最有难度的,说的是太好吃的,会让人起贪心,想多多益善;很难吃的,会让人生嗔怒的情绪,骂种菜种的品种不好,厨师厨艺不好等等;做的不好吃又不难吃的,又会产生令人麻木的痴心;这条真的很难,左了不行,右了不行,竟然选择中庸都还不行,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?

紧接着,第四条会告诉你,第三观想的疑难问题应该怎么解决。这个办法就是,把饥饿口渴当成一种存在已久的旧病,吃饭只是一种治疗,而吃饭要吃到刚刚好,就好像是为了不生新病。

第五条观想,继续巩固这个观点,把生病治病和修行统一起来,说的是追求的不应该是现世的福报,不是美食的享受,而是完成完整的修行,吃饭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修行的需要。

这时,斋堂一阵饭香传来,待得一群僧众出来施食,把午餐的饭食,择七粒米施于一石柱之上,诵经观想加持,为众生身得饱满,去除过分贪欲而祈福,完成之后,鱼贯入内过堂。

霍培和怪大叔也赶紧进到俗家弟子的斋堂,各打了一份盖浇斋饭,下面是米饭,上面有三种菜,霍培用筷子夹起一片回锅“肉”来,心想,寺院难道给游客提供肉吃的吗,真有点不好意思吃,看看身边虔诚茹素的老太太们都在吃,于是放到嘴里一吃,吓了一跳,叫了出来,“真的是肉!”。旁边的老太太笑了,这是仿的,素的,可以吃的。

怪大叔笑了,肉怎么就不能吃呢?我可是什么都是吃的。

霍培说,叔叔你不懂,这是佛祖规定的,僧人们或者在寺院里,不能吃肉,不能吃荤腥。

怪大叔说,佛祖没有这么说过的吧?应该是提婆达多的想法。再说和尚们都是乞食,得到什么就接受什么才对。如果真要遵从戒律,也可以吃三净肉。

霍培问,什么是三净肉?

怪大叔说,三净肉的三,是指不见、不闻、不疑。意思是说,第一是我自己没有亲眼看到被宰杀的动物,第二是没有听说它是因为我而被杀的动物,第三是不会令我怀疑它是因为我而被宰杀的动物。其实连怪大叔都不知道,三净肉之后还出现了五净肉、九净肉等更复杂的理论。包括不吃自己死亡的动物,以及被其他鸟兽吃剩下的动物等等,其实有点像伊斯兰教的圣训,主要是从饮食卫生的角度提了新的要求而已。

回到三大士殿前,可以看到左右个有钟楼、鼓楼两个建筑,是的,其中一个就是藏着地藏菩萨的那个写着“金钟”的钟楼。

霍培继续带着怪大叔,按佛寺顺时针绕行的习惯,从“金钟”对面的“法鼓“旁边的小道转去,包裹着后三殿的是诺大的一个门字形庭院,走过放生池,池里都是乌龟,另一个池子都是鱼,怪大叔问霍培,“没有鱼,乌龟吃什么?”霍培说我也不知道。怪大叔不由啧啧称奇。

院子有石林、歇脚亭自不用说,走到后院可以看到文殊院最大的佛殿,由于文殊菩萨一直在三大殿观音菩萨的侧位,宽霖大和尚为一了夙愿,而建成了这宏大的建筑文殊阁,里面有讲堂、图书馆和佛堂,地下还有一层神秘的地宫极乐堂,有些施主会在这里供奉逝去的先人。这仍是在重复着这里的主题。

再来到寺院的东翼,那楼高三层,窗开六面,通透明亮的六也亭,自然是一直都在的。因为六也亭是六边形的塔楼,自然要给这个”六“赋予一番含义。“六也”的名字来源于中庸,天地之道:博也,厚也,高也,明也,悠也,久也。歌颂天地的博大,宽厚,高深,英明,悠远,长久。

楼下东北方的一片绿荫空地,是坝坝茶。坝坝茶是成都的特色,从寺院一隅,公园景区,到农家小院,或者就是小区绿化带,河边草地,人行便道,任何旮旮角角,只要能容下一张茶桌两把竹椅,就会有人往桌上甩上两片金属托盘,再压上两只在景德镇定制的青花盖碗,撒上一撮素茶或花茶,从手边提起一只,不是艳红就是艳绿的保温暖壶,拔掉木塞,滚水一冲,青绿的叶片、*绿的茶汤、白中透*的茉莉花瓣,就在里面逆时针旋转。除了“碧潭飘雪”,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名称,能配得上这样的奇景。

盖上盖子闷上一会,揭盖啜上一口,剥上两颗咸干花生,就是川式下午茶。当然,真正讲究的茉莉花茶里面是没有茉莉花瓣的,但有花瓣的,却是民间主流。

茶园后面是文殊院素宴厅,名叫六和延寿素香斋。这”六和“指的是禅院饮食提倡的敬和(天地和)、进和(身心和)、镜和(内外和)、净和(理事和)、静和(觉知和)、境和(气息和)。说的是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这六根,和它在凡尘的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,这六尘的感受相合,来明白万事万物相生而且相克的规律,改造自己的感受,适应外界的现象,和自然和解。

六也亭正门出来,是门字形的书法碑刻走廊,围绕着的塔院广场。文殊院在唐朝的时候,就曾名叫妙圆塔院。现在矗立的千佛和平塔,则是一九九〇年,由当时的宽霖大和尚在世时,修建完工的中国最高铸铁佛塔。

霍培带着怪大叔,饶上三圈佛塔,就从佛塔前的侧门转了出来,怪大叔也要走了。霍培问,“大叔,你叫什么名字”,怪大叔说,“我名叫乔达摩悉达多,就是你说的大雄”。

怪大叔一下子消失不见了,霍培的梦也醒了。当然这只是霍培做的一个梦。

梦里多维交错,跨越时空的片段或想象,都会无缝拼接在一起,其实霍培带怪叔叔观光的时代,还没有文殊阁、千佛塔和碑廊这些建筑。现在的六和延寿素香斋,也从一个四合院变成了轩昂的三进楼宇院落,名叫香园。

霍培真正第一次吃到文殊院的斋饭,其实已经是二〇〇九年了,那时候他捧着一个带中空夹层的大号不锈钢碗,到一个小小的拱型木窗口排队,斋堂师兄给打了一碗“垒尖尖(成都话,满满的、冒尖的)”的盖浇素斋饭。

印象最深的就是里面的那几片肉,和真正的五花肉一模一样,一条肥挨着一条瘦,除了每一条的界线过于分明和笔直以外,根本找不出一点破绽。放到嘴里,和舌面接触的触感,用牙齿咬下的齿感、弹性,都和真肉别无二致,甚至咀嚼起来的香味和肥腻感,都是那么的具体和真实。

END闲谭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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